从陆军到空军的山东老兵李希军

行路人

系列榆树老兵故事

从陆军到空军的山东老兵李希军

      杨术杉

    两年私塾，劳工命运。民兵向往正规军旅途。任意庄战友牺牲，心泪横流难止住。陆军空军实践好班长之操守和任务，看晚年军人情结凭叙述。

  

  老兵李希军，又名李希君。1930年2月22日，他出生在中华民国山东省第八行政督察区所属的即墨县（解放战争时期，即墨县、即东县民主政权同属胶东区南海专区）任意庄（今青岛市即墨区林格庄乡任意庄村）。他从小跟着母亲讨饭，生活艰辛。12岁时，父亲因病无钱医治而去世。他虽然只读了两年私塾，但却对《老子》《孟子》和《论语》熟稔于心。

  14岁时，李希军开始干活儿。在本村保长的逼迫下，在离家不远的小埠山出苦力给日本人挖壕沟。后来又到青岛五号码头给日本人拉沙子。李希军从小性格急，倒是干活儿勤快利索。

  1945年8月抗战胜利后，16岁的李希军在国共军队拉锯战的前沿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民兵组织（十多里地外的灵山就是国民党军队），协助正规部队参加抗击敌人的斗争。1948年2月，他跟母亲商量，要去当兵。他说：“我要去当兵，为穷人打天下。如果我死了，您有烈属待遇，如果死不了，那就更好”母亲说：“你长大了，在家也是天天打仗，到部队更好，去吧！”他含泪告别母亲，踏上了真正的军旅。到区中队不几天，就正式编到老部队。陈毅领导下的某部一百师十二团独立营步兵连。李希军在连部当通信员，但他只知道连长指导员代号，不知道真实名字。

  1948年4月，正是往地里栽地瓜苗的季节。李老兵说：“那一天是他到老部队打的第一仗”他当时用的算是一支好枪——金钩枪，五发子弹。

  晚上，李希军所在步兵连来到任意庄，把整个村庄控制起来，官兵呈半圆形在八、九家百姓的院墙里埋伏起来，许进不许出，防止走漏风声，准备打附近驻扎的国民党军警备旅。半夜十二点左右，敌人谍报队前来偷袭。进入射程之后，通信员出身的李希军凭借他的机灵和聪明，跟老兵一样，向敌人射出仇恨的子弹。敌谍报队长是即墨人，所剩二十多人一直顽抗不缴枪。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二十分钟，敌人的增援部队来了，一发发炮弹在李希军和战友们身边爆炸。他们唯一的重机枪关键时候卡壳，八名战士牺牲，二十多人受伤，形势急转直下。为了保持有生力量，李希军和战友们边打边往东撤退。八位战友的尸体，是村里的地下党员给先保存起来，后来部队专门来人带回的。李希军为此伤心了好长时间，一直到今天，也难以忘怀。

  1949年，麦收前的齐鲁大地，国民党撤退，我军追击。在我军炮火猛烈攻击下，在青岛崂山，敌人狼狈上船。后来，该警备旅在济南被我军歼灭。李老想起那次战斗无不遗憾地说：“眼看就要胜利，最后失败了！”

1950年，李希军随所在连队编入空军，在空军机场负责警卫。在青岛流亭机场，他们跟苏军一起站岗。苏军撤走后，他和战友们独立警卫机场。后来部队整编，他和战友们共赴蚌埠空一军二十师。在那里出操训练、站岗执勤。这一年，李希军还学一年文化课，领到了高小毕业证。在工作学习中，他成绩突出，被评为三等功一次，后来还得到了全国解放奖章一枚，从李老的照片上依稀可见。

  1951年，抗美援朝进入到关键阶段，李希军和战友们接到命令准备赴朝参战。他们每人打了防破伤风针，并通知家属来部队看望亲人。母亲来看李希军，表面上没说什么，却偷偷地落泪。按规定时间间隔他们还没打完针，就又接到待命的命令。

  1954年底，李希军休假十五天，回到家，经战友王培凡介绍，他跟三里地外的梁家滩姑娘田淑秀相识并定婚。后来母亲送未婚妻来到蚌埠的部队，双方身体进行检查后，他们简单地办了婚事。他们婚后六七天时间，正赶上我军解放一江山岛战役即将开始。李希军告别新婚妻子（妻子回即墨老家），和他的战友们乘坐闷罐火车来到了浙江宁波机场，准备打仗。

  1955年1月，解放一江山岛的解放军陆海空首次联合立体攻击，经过三天三夜的激烈战斗，全岛解放。李希军所在连警惕地保卫着参战飞机随时起飞和降落，保证空军战友战略打击的实施。李老记得，正好打完这一仗过大年。

  临近2月份，李希军和本单位战友们接到命令，老兵复员。原则是：哪里来回哪里去。身为空军二七三一部队四支队两年（1953-1955 ）班长职务的李希军，也在复员之列。于是他回到了老家即墨农村。

  1965年，大批人员迁移东北，参加边疆建设。李希军在公社开出户口迁移证明，经东北老乡的介绍，带着母亲，坐火车来到了东北的吉林省榆树县，在八号公社十一号大队十一号四队落户，成了地地道道的东北农民。

  在生产队干活儿的头一年，三十六岁的他还有些不适应，甚至“跟不上趟儿”。一年的劳动下来，他成了农活儿的行家里手。后来，出民工到工地，足迹踏遍青山、新庄、秀水和先锋等公社。李老当过两年生产队保管员、两年生产队长。李老说他在水库大坝上的广播上经历了1971年的“九·一三”事件。

  2020年，李希军九十一岁，听力稍差，但思维敏捷、行走自如。老伴2019年摔伤，他和儿女一起照顾老伴。老两口结婚以来没吵过架，家庭和睦，儿女孝顺。六个孩子，分别生活在甘肃、四川、黑龙江、吉林四省，儿女为了照顾老人方便，硬是把老人接到长春。身边的儿子李新河和女儿李正春共同悉心照顾老两口的生活。护理好老伴，李老有时出去散步。

  李老说：“打仗的时候，有一支好枪，胆就分外大”。看得出，他脱掉军装这么多年，那种军人情结没变。

       2020年9月26日

采访后记：

   2020年9月23日，长春的天已经黑下来。李希军老兵让他的儿子出小区接我，并给我准备好了饭菜。老兵是山东籍，他的优抚关系在榆树，我倒认为是个特殊故事。老兵临时租房，我为了采访方便住下了。我睡在地铺上，我倒觉得很宽敞、很舒服。老兵用自己领到的国家待遇租房，觉得很幸福了。2022年12月6日，在十一号村最后一次见到吸氧的老兵，他很高兴。这夜（7日），老兵永远地合上了双眼。

2022年12月6日老兵最后的日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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